
各位书虫朋友们,今天给大家推荐一部城市传奇——这本小说真的太炸裂了!从序章到最新一章,我几乎是一口气读完的。我们的主角因为一次意外卷入都市风云,一步一步逆袭崛起,每个情节都让人欲罢不能,从摇篮到坟墓那种上头感你懂吗?作者笔下的人物栩栩如生,剧情紧扣心弦,各种反转更是让脑子跟不上。这可不是吹牛,这本书的数据已经说明了一切。不看会后悔哦!来吧,评论区集合,我们一起讨论剧情发展!
《后手》 作者:可大可小
第一章见面
八月的海沽骄阳似火,太阳西斜时,维多利亚道东面走过一位穿着警服的年轻男子。
他的步子迈得很大,速度也很快,但并不慌乱。
一边走,还一边观察着四周。
作为一名警务人员,他早就养成了,随时观察周围状况的习惯。
他叫路承周,刚参加工作三个月的英租界巡捕。
路承周的身材不算高大,国字脸,眉毛很浓,眼睛炯炯有神。
但他相貌一般,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不起眼,仔细看,又很耐看的类型。
英租界警务处的宿舍,就在戈登堂后面。
回到宿舍,换下警服,穿了件半旧的西服,将警服里刚领的薪水,小心翼翼的塞到西服口袋后,就急忙出去了。
路承周今年二十岁,五月刚从海沽警察教练所毕业。
因为成绩优异,与英租界工部局签订了三年合同,担任警务处巡捕房二十四号路巡长。
到警务处的三个月,路承周很快适应了巡长的工作,管着手下十二名巡捕,负责二十四号路四个路口的治安。
每天虽然辛苦,但充实。
每天都要在二十四号路上巡逻十几次,三个月下来,相当于在二十四号路上走了近千趟了。
哪里新长了株杂草,都逃不过他的法眼。
“路巡长,出去?”
路承周刚走出来的时候,旁边宿舍走出一位年轻男子,见到路承周后,笑吟吟的说。
“颜巡长?是啊,要出去一趟。”路承周听到声音,知道是隔壁的颜海荣。
颜海荣跟他一样,也是警务处的巡长,只是他比自己早来一年,民国二十二年进了警务处,今年初刚升为巡长,负责康伯南道。
“今天下饷,应该好好玩一下。”颜海荣好像突然想到此事,警务处的薪水发得很及时,每个月十二号,不会提前,也不会延后。
路承周笑了笑,没有吭声。
他与颜海荣算不上什么交情,两人都是巡长,住在隔壁,上班碰面打个招呼,仅此而已。
刚进入警务处的路承周,希望与所有人搞好关系。
可交浅言深却不行,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循序渐进。
况且,今天他确实有事。
颜海荣也没有在意,路承周走后,他驻足望着路承周的背影,沉思了一会,才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。
路承周去的是马尔他道的一家英式咖啡馆,到英租界三个月,路承周对英租界的地还是很熟悉了。
进咖啡馆之前,路承周习惯性观察了四周,确定没有异常后,才走了进去。
走进咖啡馆,路承周目光四下搜索,很快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吴之仁。
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碰了一下,路承周微微颌首,露出一个会意的笑容,抬腿走了过去。
“路巡长,请坐。”吴之仁隔着老远就站了起来,等路承周走过来后,笑吟吟的说。
吴之仁三十来岁,相貌平常,坐在咖啡馆,如果不主动站起来,很难被人注意。
这一点,跟路承周有些相似。
“吴先生可是帮了我大忙的,以后直呼名字就是。”路承周在对面坐了下来,谦逊的说。
“要是不嫌弃的话,我以后喊你路老弟吧。”吴之仁笑了笑,路承周虽然比他年轻,但却有一种超越同龄人的成熟。
相比路承周警务处的身份,吴之仁这欣赏他这一点。老成稳练之人,以后更有出息。
“今天下饷了,这是十五元,不多,但以后每个月都会还吴老板十五元。”路承周拿出几张钞票,递给了吴之仁。
他身为巡长,每个月的薪水二十元。还吴之仁十五元后,靠剩下的五元生活一个月,日子就过得紧巴巴了。
“你刚参加工作,需要用钱的地方多,我的钱不急。”吴之仁连忙说,他处心积虑的借钱给路承周,只是想结交路承周罢了。
“那不行,你能借钱给我,已经很感激了。既然我每个月能还一点,怎么能不还呢?”路承周坚持着说。
“好吧。”吴之仁看到路承周坚定的眼神,只好将钱收了起来。有些事情,是不能勉强的。如果他坚持不要,恐怕会引起路承周的怀疑。
“承蒙吴老板看得起,借钱助我度过难关,这份情,路某永远记在心里。”路承周郑重其事的说,不管吴之仁出于什么目的,借钱这份情,他都会记着。
上中学时,路承周的父亲就逝世了。
去年,他的母亲病重,为了给母亲治病,家里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。然而,依然不够。
正当路承周茫然不知所措时,他无意中遇到了吴之仁。
对方主动伸出援助之手,从第一次借钱到现在,路承周总共欠了他三百元了。
“好说,好说。”吴之仁脸上堆满了笑容,他之所以借钱给路承周,不就是为了让对方记住这份情么。
路承周在咖啡馆都没点东西,把钱还给吴之仁,随后就起身离开了。
虽然是还钱,但路承周走得洒脱,并没有因为欠了吴之仁的钱,就显得自卑。
望着路承周的背影,吴之仁微微颌首,等路承周出去后,他也结账离开。
吴之仁其实不是什么商人,也不会这么好心借钱给路承周。
这些,只是他的手段罢了。
吴之仁只是他的化名,他的真名叫张奉新,乃军统海沽站之联络员。
掩护身份是康伯南道仁安里广发旅馆的老板,他在英租界已经潜伏了两年多。
路承周从海沽警察教练所毕业,因为深得他的教练、同时也是警务处长克莱森琪的赏识,进入警察担任巡长。
这对潜伏在英租界的军统人员来,是一个非常便利的身份。
最重要的是,路承周刚从学校毕业,还没有染上那些巡捕的恶习,可塑性很强。
这样的年青人,只要稍加引导,就会成为一名热血的革命青年。
张奉新得知路承周母亲病危,亟需用钱,主动对路承周伸出援助之手。
事实证明,张奉新的做法还是很有效的。
路承周懂得感恩,张奉新需要的,也是路承周的这个态度。
上个月路承周的母亲亡故,路承周就不再需要他的资助了,这让张奉新有些遗憾。
张奉新离开咖啡馆后,在门口招了辆胶皮车,径直去了爱丁堡道32号的王氏诊所。
胶皮车,是海沽人对黄包车的称呼。
这里是军统海沽站站长王小湘的住处,也是军统在英租界的联络站。
然而,张奉新并没注意,之前离开的路承周,其实并没有走远,他就在咖啡馆对面。
这也怪张奉新,在英租界待的时间长了,没有了刚开始的警惕,出门坐上车后,竟然直奔目的地。
路承周坐在后面的胶皮车上,在“吴之仁”下车后,他就让车夫继续往前,过了一百多米后,拐了个弯才停下来。付了车费后,路承周再步行回来。
借着王氏诊所的灯光,路承周看到了穿着灰色长衫的张奉新。
路承周的视力和记忆力都很好,何况他刚与张奉新分开,如果认不出张奉新,那就是得健忘症了。
路承周在四周看了看,他在海沽警察教练所也学习过一次简单的侦察手段。
盯梢的第一大原则,就是不能让对方发觉。
最终,路承周在诊所对面的一个里弄口,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隐蔽起来。
他没有表,只能估摸着时间,如果“吴之仁”半个小时还没出来,他就要先回去。
进入诊所的张奉新,哪想到自己会被路承周跟踪呢。
他离开咖啡馆后,就一直在想,要如何向王小湘汇报路承周的事情。
王小湘长得眉清目秀,挺拔俊逸,看上去与“特务”完全不搭界。
因为家境殷实,王小湘从小就接受了很好的教育,毕业于北平协和医科大学。
在海沽英国租界工部局领有行医执照,是一位正式的西医。
这样的身份,是他最好的掩护。
谁能想到,鼎鼎大名的王医生,竟然会是军统海沽站的站长呢。
“你觉得,路承周能为我所用?”王小湘坐在张奉新对面,像是医生听到患者介绍病情似的,仔细听了他的汇报后,缓缓的说。
与路承周接触,是张奉新主动提出来的。路承周刚参加工作,家里又急需钱,这个时候,张奉新化名吴之仁接近路承周,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。
只是,军统是个很特殊的职业,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胜任的。
路承周接受的是警察训练,又在租界当差,他愿意为党国效劳吗?
要知道,现在的海沽,已经游离在党国统治的边缘了。
还有,路承周是否有政治信仰?他以后对党国,是否能做到忠诚?发展一名情报人员,哪怕身上有点小毛病,都可以忍受。唯独政治信仰和忠诚,是绝对不能讲条件。
就算路承周愿意参加军统,信仰和忠诚没有问题,他的能力,可以胜任军统的通讯员吗?
路承周只是一个巡长,工作范围局限在了二十四号路,又能提供什么样的情报和线索呢?
“路承周在中学时,他父亲就死了。母亲身体也不好,为治病,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。家徒四壁的陈家,除了剩下那套房子外,已经没东西可当了。上个月,他母亲也病故,路承周因此欠下我近三百元。此人很讲义气,为人也很守信,如果晓以大义,应该会为我们出力。不说加入我们,至少可以成为运用人员。”张奉新笃定的说。
他与路承周虽然只接触了几次,但觉得路承周实在是个很好的运用人员。
而今天晚上路承周的态度,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心。
路承周懂英文,还会日语,可以与洋人直接沟通。
而且胆大心思,机警沉着,身体强壮,在海沽警察教练所成绩优异。
这个成绩,包括射击和格斗。
海沽警察教练所的成绩,也从侧面反映出路承周的判断力、理解力、记忆力,以及临机应变能力都很强。
可以说,路承周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,只要稍加训练,就能成为一名准情报人员。
如果路承周的政治立场绝对坚定,能对党国和领袖忠诚,马上就可以发展进来了。
这个时期的军统,正在大力扩充。
同时,对人员的素质和能力,也有了相当的要求。
军统刚需要直接从社会上招人,以及原有军统人员的推荐,甚至他们的亲朋好友,只要愿意,都可以加入进来。
但现在的军统,通过各种训练班的名义,半公开的招收成员。
主要对象是青年学生,至少要高中生,最少也要初中毕业。
像路承周这种,已经参加工作的,还是巡捕,是很好的发展对象。
张奉新相信,凭着自己与路承周接触的这几次,一定可以将他引导到革命的道路上来。
据他所知,路承周在中学时,也参加过几次爱国学生运动。
要不是他父亲突然亡故,或许现在的路承周,是一位活跃的学生运动领袖呢。
“下次再与他接触,试探一下他的政治信仰吧。”王小湘缓缓的说。
军统在海沽发展下线,必须特别谨慎,必要的考察还是要的。
路承周在铁路一中毕业,随后考入海沽警察教练所,再进入英租界警务处。
应该说,路承周的身世还是很清白的。
张奉新对路承周暗中进行过调查,在铁一中时,路承周表现得很爱国,也参加过一些学生运动。
进入海沽警察教练所后,或许是因为家庭原因,他不再掺和政治上的事。
但是,路承周那颗爱国之心,应该还没有改变。
第二章分析
路承周原本想在诊所对面等足半个小时的,但才十来分钟,“吴之仁”就出来了。
这次,“张奉新”倒警觉了,走了一段路后,才拦了辆车。
在康伯南道仁安里的路口,“张奉新”终于下了车。
路承周以为,“吴之仁”就住在这里。
没想到,“吴之仁”停在路边,看了看四周后,又瞥了一眼身后,没有发现异常后,才走进了仁安里。
刚开始,路承周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,但看“吴之仁”的反应,应该没有看到自己。
路承周离“吴之仁”有好几十米,此时的康伯南道上还有不少行人,“吴之仁”根本没有注意到他。
但在“吴之仁”回头时,路承周还是用手捂着嘴,低头装作咳嗽,然后背过头,在另一侧吐了口啖。
等“吴之仁”走进仁安里里,路承周连忙也让车夫停车。
如果说之前的“吴之仁”,只是让路承周觉得好奇的话,那现在,他对“吴之仁”已经很有兴趣了。
从咖啡馆出来时,“吴之仁”的表现很正常。
然而,从王氏诊所出来后,突然就变得诡异。
为了不让“吴之仁”发现自己,路承周没有紧紧贴上去。
等路承周走进仁安里时,“吴之仁”已经失去了踪影。
但路承周并没有灰心,“吴之仁”是在外面路口下车的,不出意外的话,他应该就住在这附近。
路承周确实很年轻,但并不表示他就幼稚。
不管“吴之仁”有什么目的,他的真正身份又是什么,他都要一探究竟。
第二天,路承周去查了一下仁安里的住户资料,很快他就发现了广发旅馆。
老板张奉新,不就是吴之仁么?
路承周心里很诧异,但脸上不动声色。
张奉新也好,吴之仁也罢,都只是一个符号。他真正在意的,是张奉新接近自己的用意。
如果张奉新用假名,是不想让自己报恩,或者有什么心理负担的话,那他会很感激。
可是,昨天晚上张奉新的表现,似乎不是一个旅馆老板的正常举动吧?
下班之后,路承周去了趟华界。
说到这里,要介绍一下海沽的各国租界。
1860年,英国率先在海沽设立租界,随后法国、美国、德国、日本、沙俄、意大利、奥匈帝国和比利时先后在海沽划定租界。
至20世纪初叶,海沽竟然有九国租界,总面积23000余亩,相当于老城区面积的8倍多,这在世界各国都是绝无仅有的。
美国学者罗芙芸用“超殖民地”的概念,来形容近代海沽这一“中国所有通商口岸中拥有外国租界最多”的城市,以揭示“多种殖民主义分割一个城市空间时所产生的潜在内涵”。
当然,现在海沽仅存英、法、意、日这个租界。
其中英租界的面积最大,人口也最多,治安也最好。
租界相对华界,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。
但对路承周而言,他觉得华界更加亲切。毕竟,这才是他生长的地方。
进入华界后,路承周先去了广善大街治安里自己家里。
自从母亲病故后,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了。
这是一栋单独带院子的楼房,也是他父母留他最后的遗产。
路承周摸黑进入房子,熟练的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,换上一件灰大褂,脚上的皮鞋也换成布鞋。
出门的时候,从口袋里摸出副平方眼镜,又用手将头发拨到另一边。
这样简单的摆弄之后,路承周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。
这些技巧,有些是在海沽警察教练所学的,有些是路承周自己琢磨出来的。
当然,还有一些,是别人教的。
有些事情,看似平常,其实里面藏着很大的学问。
离开治安里后,路承周步行了一段时间,拐到广善大街一个路口后,他才叫了一辆胶皮车。
在唐山道26号海沽公安局附近下车后,路承周又顺着唐山道走了几百米。
在一条里弄附近,他走进了一家不知名的小茶馆。
在茶馆二楼,路承周见到了自己的上线,也是自己的入党介绍人:李向学。
李向学身材瘦高,戴着一副眼镜,喜欢不时用手扶一扶,但藏在镜片后的眼睛,却不时闪烁着睿智的光芒。
1929年,受省委直接领导的特科人员李向学,打入海沽市公安局当预审科主任科员,专门对革命同志做营救工作。
因为李向学审讯经验丰富,理论知道也强,海沽警察教练所特意聘请他兼任教师,教授审讯和心理学等课程。
路承周在海沽警察教练所,受李向学的影响,接触了共产主义。
早在1932年,就加入了中国共产党,宣誓严守秘密,服从纪律,牺牲个人,阶级斗争,努力革命,永不叛党。
此时的路承周,已经是一位有着两年党龄的共产党员,他愿意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,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
“李教师,一直借钱给我的‘吴之仁’,真名张奉新,是康伯南道仁安里广发旅馆的老板。”路承周见到李向学说,马上低声说了张奉新用化名的事。
“你调查了他?”李向学诧异的说。
但仔细一想,他又释然。自从入党后,路承周对身边的事情非常敏感。
或者说,路承周很警觉。
这是一个地下工作者应该具有的素质,这让他很欣慰。
路承周虽然只有二十出头,但胆大心思,机警沉着、思维敏捷。
这样的性格,很合适担任做地下工作。
在警察教练所,路承周不但接受了警察的各项技能训练,李向学也悉心向他传授地下工作之经验。
路承周在中学时代,积极参加各种抗日救国学生运动。
然而,李向学要求路承周,今后尽量远离这些活动。
现在的路承周,肩负着特殊使命。
他这个巡长,要为党做更多的工作。
为此,路承周与原来铁一中的同学,还有一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,都疏远了关系。
这些同学和朋友,对路承周的举动很是不解,甚至与他闹了矛盾。
特别是路承周到英租界当了巡长后,有人甚至当面骂他,是不是要当洋人的奴才、走狗,还准备当一辈子?
早在路承周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,成为一名地下党工作者后,他就知道,自己必然要承受很多的误解和委屈。
不管如何,他都无怨无悔。
从举起拳头,在党旗面前发誓的那一刻起,他就暗下决心,将自己的一切都贡献给了党,贡献给了革命。
从事地下工作之事,上不告父母,下不告妻儿。
没有组织的允许,关于地下情报工作的事情,生要烂在肚子里,死要带进棺材里。
“也没费什么神。”路承周笑了笑,他并不知道张奉新的真正身份。
自己可是警察教练所出来的,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,还是回去重新学习算了。
“你跟踪他,没被发现?”李向学扶了扶眼镜,看了路承周一眼,随口问。
李向学也没有往深处想,张奉新用化名帮助路承周,又不怎么收利息,或者是因为看到路承周可怜,或许是不想让路承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。
“没有,但有一个奇怪的现象,张奉新既然是广发旅馆的老板,从王氏诊所回去时,为何不直接在广发旅馆下车,而要提前下车呢?”路承周一脸疑惑的说。
张奉新从王氏诊所出来时,没有马上叫车,可以解释为,当时附近没有车子。
但是,他回去的时候,已经快十点了,不直接坐到广发旅馆,实在有些奇怪。
要知道,从康伯南道仁安里的口子,走到广发旅馆,还有一百来米呢。
“提前下车?你将当时的情况,详细说一遍。”李向学原本对张奉新并没在意,可听到路承周的介绍,突然心里一动。
路承周越介绍,李向学越觉得这个张奉新有问题。
刚开始,他觉得张奉新用化名与路承周接触,只是不想让路承周知道他的身份。
现在看来,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!
“李教师,张奉新是不是有什么问题?”路承周见李向学如此凝重,心里也是十五个水桶,七上八下。
“张奉新有没有问题,暂时还不得而知。但你一定要提高警惕,此人与你接近,居心叵测。”李向学缓缓的说。
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,他不能妄下结论。
此时的李向学,并没有确定张奉新的身份。
他只是觉得,张奉新借钱给路承周,恐怕没有那么简单。
张奉新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接触路承周,作为一名军统人员,张奉新处心积虑的接触路承周,只有一个目的:让路承周为军统所用。
路承周是个很理想的发展对象,父母双亡,还没有成家,没有家庭拖累。
又刚参加工作,学生时代也参加过几次抵抗运动,说明他有爱国心。
而且,路承周受过警察训练,已经掌握基本的特工技能。
路承周在海沽警察教练所的各科成绩都很优秀,包括射击和格斗。
一般的特务机关,如果需要从警务处发展成员,第一个都会想到路承周。
要知道,张奉新还在海沽警察教练所,就注意到了路承周,可见他是早有预谋的。
“我会注意的。”路承周郑重其事的说,事出反常必有妖,人若反常必有刀。
“还有件事,北方局联络局的一位领导同志,最近要到英租界。”李向学沉吟着说。
“我的任务是什么?”路承周一听,兴奋的问。
他就像一个渴望战斗的战士,听到冲锋的号角一样,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剧烈燃烧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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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叹息
路承周的神情,让李向学很是欣慰。作为一名党员,听到有任务,这种渴望的心情,他很能理解。
还有刚才路承周对张奉新的观察,正是因为他观察得如此细致,才让李向学对张奉新很是警惕。
路承周的观察力,让李向学很是满意。
去年下半年,北方党组织遭到空前大破坏。
中央驻北方代表秘书长、河北省高官和全体常委、省军委、省互济会、省反帝大同盟、北平和海沽市委、保定特委、定县中心县委等大批干部数十人被捕。
与此同时,海沽学生抗日救亡运动,也被国民党当局破坏。
整个海沽,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。
全省党员由三千人,减到不足五百人。
而海沽的党支部,也由十九个,减至十个,目前能联系的党员不足五十人。
海沽的革命,处于低潮。
形势非常严峻,但党的工作从来没有停止。
就在几天前,中央派来了代表,主持北方局工作,领导北方党继续革命。
北方局管辖河北、河南、山东、山西、陕北、东北以及绥远等地的工作。
而北方局联络局,也就是目前党的特科组织,派来了田南晨同志,直接领导特科的同志。
“你的任务,是找一个合适的住处,必须保证安全。”李向学叮嘱着说。
此次要住进英租界的,正是田南晨同志。
原本田南晨是住在法租界的,然而,国民党特务已经潜入法租界,并且公然跟踪抗日人士。
情况万分危急,特务随时可能动手,法租界已经不适宜再活动,只能紧急转移。
相比法租界,英租界的治安要更好,不管哪个党派,都不想在这里惹事。
无论是日本人还是国民党特务,都不好在英租界搞迫害。
“没有问题,保证完成任务。”路承周的目光中露出坚毅的神情,掩护自己的同志,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。
与李向学分开后,路承周警觉的观察了四周,没有发现异常后,步行了一段距离,再叫了辆胶皮车。
到广善大街后,距离治安里还有几百米,路承周让车夫停车。
路承周下车付钱的时候,猛然呆住了。
自己的行为,与张奉新在爱丁堡道和康伯南道是何其相似?
这能说明什么?
张奉新难道跟自己一样,也有秘密身份?
这个想法,在路承周的脑子里一旦产生,马上就生根发芽。
他迅速在脑子里,验证这个想法的真实性。
结果,越想越觉得张奉新很神秘。
路承周突然之间,推翻了对张奉新所有的印象,重新推断他的身份。
张奉新借钱给自己,自然不是出于一片好意。
他用化名,也绝对不是做好事不留名。
正如李向学所说,这一切的一切,都是因为他居心叵测。
路承周也曾经想过,张奉新结交自己,是不是看中了自己的身份?
路承周在警察教练所毕业后,肯定要当警察的,无论是在华界还是租界,或多或少都能帮到张奉新。
当时克莱森琪对他就很欣赏,张奉新可能看中的也是这一点,果不其然,最终路承周到了英租界。
如果张奉新仅仅是一个正当的商人,他想结交自己,倒也无可厚非。
但是,如果张奉新别有居心,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。
路承周突然想到刚才李向学的神情,他让自己详细说出,张奉新从王氏诊所到广发旅馆的行为,恐怕也是有所怀疑了吧。
路承周一直在脑海里想着张奉新的事,脚下则不由自主的朝着治安里走去。
治安里是路承周的家,他直接回家,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。
在家里重新换一套衣服,再做一次中转,能让他与李向学见面更加安全。
快到治安里的时候,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两个青年。
刚开始路承周还没有注意,毕竟路灯昏暗,可是,当他听到他们的喃喃细语后,他心里猛的剧烈跳动起来。
因为,他听出来了,这两人都是他的旧友。
男的叫程瑞恩,女的叫马玉珍,都是路承周的发小。
他们小学,中学都是一个班,又都住在治安里,关系特别好。特别是马玉珍,与路承周更是两小无猜。
路承周考入海沽警察教练所之后,与他们的来往就少了很多,也不再参与他们的活动。
路承周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后,按照李向学的指示,尽量不要与左倾人员有交集。
可是,他以前的同学和朋友,并不知道这一点。
只是觉得,路承周的父亲逝世后,他性情大变,不再爱国,不再抗日,身上的血也冷了。
因此,他们对路承周有很大的误解。
路承周也不便解释,有些事情,也是不能解释的。
路承周听到他们的声音后,原本想绕开避过。
但是,眼尖的程瑞恩,已经发现了路承周。
毕竟,他们是从小光屁股长大的玩伴,哪怕是看到路承周的影子,都能知道是他。
“路承周!”程瑞恩大吼一声,他身材高大,声音洪亮,几步就冲到路承周面前,像拦路打劫者一样,挡住了他的去路。
“程瑞恩,你好。”路承周想躲已经来不及,暗暗苦笑了一声,无奈的说。
程瑞恩一开口,他就感觉到了对方的怒气。
差不多两年了,自己一直躲着他们。
至于马玉珍,他也只是看了一眼,马上就缩回了目光。
“怎么,怕见我?”程瑞恩冷冷的说。
他与路承周真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,两家相隔不远,小学、中学都是一个班,关系特别好。
可是,随着路承周考入海沽警察教练所,一切就发生了变化。
路承周不再参加他们的活动,渐渐与他们疏远。
这让程瑞恩很是不解,难道当了警察,就不能爱国了吗?
据他所知,有些警察,还是很同情和支持他们的爱国行为的。
“我怕你个卵,走,今天领薪水了,吃炸酱面去。”路承周当然不会怕程瑞恩,他只是不愿意与程瑞恩多联系罢了。
在学校的时候,路承周知道,程瑞恩是很左倾的,考入北洋大学后,就更加积极了。
去年反帝大同盟遭到破坏时,路承周一度很担心他的安全。
幸好,程瑞恩和马玉珍都没有事。
“最近还好么?”马玉珍听到程瑞恩的怒吼,心里也狂跳。她极力抑制着自己急促的呼吸,平静的问。
望着路承周熟悉的脸庞后,她的目光却变得异常明亮,一脸期盼地望着对方。
“英国人的钱,我可消受不起。”程瑞恩没等路承周开口,就讥讽着说。
路承周毕业后,如果在海沽公安局工作,他还能理解。
但是,路承周却给帝国主义卖命,他完全无法接受。
帝国主义压迫和剥削中国人民,骑在中国人的头上作威作福,他最是痛恨不过。
“你能区分口袋里的钱,哪一张是英国人的,哪一张是中国人的?”路承周反唇相讥的说。
“玉珍问你话呢?你这个英租界巡捕,日子是否过得逍遥。”程瑞恩说不过路承周,不再讨论钱的问题。
“还过得去吧,也就是混日子。”路承周抬起来,咧嘴一笑,没心没肺的说。
路承周当然知道马玉珍的心思,可是,他现在的身份,已经不适宜再与马玉珍在一起了。
先不说英租界的规定,百分之三的人才能结婚,没当上巡官之前,基本上不用想结婚的事。否则,只会被开除。
况且,以他的身份,与程瑞恩、马玉珍这样的人在一起,只会令双方都更加危险。
当初加入共产党,路承周就已经决定,要为自己的信仰奋斗一辈子。
现在,程瑞恩和马玉珍或许会误会自己,以后,他们一定会明白。
就算活着的时候不知道,死了之后,自己也一定会向他们解释清楚。
听到路承周的话,马玉珍眼神,突然变得黯然失色。路承周看似回答了,实际上却是驴唇不对马嘴。
旁边的程瑞恩看到后,心里大急。他走到路承周面前,伸出右手,重重的推了路承周肩膀一把,怒声质问:“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混蛋了?”
程瑞恩动手的时候,路承周身子就像左侧了一下,程瑞恩看似推到了他,实际上只摸到了路承周的衣裳。
他在警察教练所练了两年,可不是白练的。牛高马大的程瑞恩,他以前确实打不过。可现在嘛,两个程瑞恩,都未必是他的对手。
“哟,当了洋差,身手也不错了嘛。”程瑞恩有些意外的说。
他长得牛高马大,一直以来,武力值比路承周高得多。从小到大,只要是打架,路承周从来没有赢过他。刚才路承周随便一侧,他马上感受到了。
“我在警察训练所可是练了两年。”路承周笑了笑,显得很自信。
“值此国家危亡之关头,你怎么没有了以前的勇气?”马玉珍望着路承周,眼里满是失望。
路承周报考海沽警察教练所,她能理解。毕竟警察教练所不用学费,这对当时的路家来说,是非常重要的。
当时她认为,路承周毕业后,如果进入海沽公安局,也能掩护他们的运动。学生运动,如果有公安局的警察当内应,就没这么危险了。
然而,路承周毕业后竟然进了英租界当巡捕!
在铁路一中时,路承周也参加过抗日救国运动,当时的路承周,也是慷慨激昂。怎么时过境迁,竟然愿意给帝国主义卖命?
“我得生活,得还债。”路承周违心的说。
他的身份,上不能告诉父母,下不能告诉妻儿。无论程瑞恩和马玉珍,与他交情多少深厚,这件事断然不能告诉他们。
“如果仅仅是还债,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啊。”马玉珍蹙起眉头,说。
“只顾自己,是自私自利的行为。”程瑞恩听到路承周口口声声要生活,要还钱,一脸鄙夷的说。
路承周不说话,任由程瑞恩这个旧友无情的奚落。他望向马玉珍,也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失望。
纵有千言万语,此时的路承周也不能多说一句。无论了内心有多么强烈的冲动,理智都必须战胜情感。
如果此时张奉新知道路承周的想法,一定会更欣赏路承周。因为能理智驾驭情感,正是一位优秀特工必备的能力
准备从事地下工作的那一刻起,路承周就知道,自己注定是孤独的。绝大多数时候,他需要一个人战斗。
而他的对手,可能是一个,也有可能是一群,甚至是整个敌对势力。
因此,伪装自己,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。同时,也是对这些伙伴的保护。
“你真的不愿意回来了么?”马玉珍望着路承周,叹了口气,问。
她的话,其实是暗指路承周能否像从前一样,激情四射的参加抗日救国运动。
“我的家在这里,肯定会经常回来的。”路承周意味深长的说。
只是,马玉珍和程瑞恩都没有听懂。他们被路承周表现出来的态度迷惑,虽然他们是同龄人,可此时的路承周,心智比他们要更加成熟。
“这段时间,你天天住在英租界,回来了几次?我看你已经甘心给英国人当奴才了。什么国家危亡、民族生死,与路巡长已经没有关系了。”程瑞恩极尽讥讽之能事,嗤之以鼻的说。
“国家大事,自有政府出面。你们要相信政府,不要意气用事,免得后悔终生。”路承周“语重心长”的说。
“玉珍,走吧,以后你可以对他死心了吧?”程瑞恩拉着马玉珍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而马玉珍被程瑞恩拉着,不由自主的朝后走,却不时回头张望。
她希望路承周能改变态度,然而,直到看不见路承周的身影,路承周都没有开口,唯一听到的,只有一声重重的叹息。
第四章案发
路承周回到仁安里,换回西装后,还是回戈登堂附近的宿舍过夜。
为了应付临时突发性事件,警务处要求所有的巡警,必须在宿舍过夜。路承周刚参加工作,又是巡长,晚上一般都要住在宿舍。
与路承周同宿舍的巡长叫廖振东,个子不高,脸有点尖,像只猴子似的。
进警务处已经有六七年,一直跟着阮健公,与本地帮会关系很深。
此君不到半夜不会回来,而每次回来,都是一身的酒气。
路承周到警务处三个月了,与他正面见面,还没有三次。
而与廖振东的交流,还没有隔壁颜海荣那么多。
路承周回到宿舍后,廖振东果然还没回来。
路承周也没在意,今天下饷,如果廖振东在宿舍,他反而会觉得奇怪呢。
躺在床上,路承周久久不能入睡。
他在检讨自己!
张奉新的行为如此怪异,自己一直没有察觉。
特别是跟踪张奉新后,也没有马上意识到他的身份可疑,这让路承周很惭愧。
自从秘密入党后,路承周就总是提醒自己,处处要小心谨慎,时时要睁大眼睛。
然而,真碰到事情,却没有应有的警觉。
路承周的作息比较有规律,不管多晚才睡,早上六点半准时会醒来。
先到外面跑两圈,再回来洗漱,换上正式的警服上街巡视。
昨天晚上,他很晚才睡着,除了检讨自己外,他还在猜测着张奉新的真正身份。
张奉新肯定不是一般的商人,在广发旅馆老板背后,一定还有其他身份。如果张奉新只是从事非法生意,想拉自己下水,路承周倒还不怎么担心。
路承周最担忧的是,张奉新会与日本人扯上关系。
虽然昨天晚上没怎么睡,但穿上警服的路承周,还是精神抖擞的去了二十四号路。
路承周是巡长,主要职责,是负责二十四号路的治安。
四个路口,各安排两名巡捕。剩下的四名巡捕,则在路承周的带领下,负责整条路的巡逻。
如果上面没有特别任务的话,路承周的工作还是很轻松的。
作为二十四号路的巡长,整条路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。
这条路上的店铺,包括酒店、茶楼、杂货店、商行、洋行、住宅,都在他的巡视范围内。
三个月的时间,路承周尽量去熟悉二十四号路的所有人。
路承周读书的时候很用功,到警务处后,也把这股劲用到了工作上。
二十四号路上所有住户和人员的资料,他像当初记英语单词一样,想全部记下来。
当然,三个月的时间,还不足以让他全部背下来。
但是,超过一半以上的人员档案,他都有印象了。
傍晚快下班的时候,路承周从二十四号路的东头再走到西头。
别的巡长,一般每天巡视两趟,他则走四趟。
有的时候,只要巡警走在路上,对犯罪人员就是一种震慑。
整个英租界五百名巡捕,白天基本上都待在街上,每个路口都有人。
碰到突发情况,只要一吹哨,附近的巡捕马上就会过来。
时间一长,警务处的警车,就会载人过来支援。
在海沽目前的四个租界中,英租界没有赌场,也不准公然开设烟馆,所以治安是最好的。
当然,治安好,并不代表就没有罪案。
因为英租界住了很多富人,因此,英租界的绑架案时有发生。
十年前,英租界的巡捕,才两百多人,现在,已经近五百人。
整个警务处的人员,更是达到了七百人。
路承周最后一趟,只走到一半的时候,就已经到了下班时间。
但路承周还是决定,走完这一趟。
路承周走在路上,目光四处扫射,仔细观察着路上的行人。
据说,侦缉股有些厉害的探长,碰到犯罪嫌疑人,只要看一眼,就能知道有没有犯事。
路承周快到15号的时候,突然看到对面有两个人鬼鬼祟祟。
他快步走过去,然而那两人却突然转过身子,拐进了一条小巷子。
一般人看到巡捕,只会谦卑的笑笑,最多也就是胆怯的低下头。
像这种,几乎拔腿就跑的,肯定有问题。
路承周当了三个月的巡长,这点经验还是有的。
路承周马上追进巷子,却失去了那两人的身影。
这条巷子,连着好几条街,就算路承周有心,也无力了。
况且,他只看到对方半边脸,又没有发现他们的犯罪行为。
总不能因为躲着自己,就将他们抓回巡捕房吧。
回到二十四号路后,路承周原本想将附近的巡捕叫来,但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,路口的巡捕已经走了。
回到宿舍后,换下衣服,吃过饭后,天已经完全黑了。
路承周心里记挂着张奉新的事情,趁着天黑,又去了仁安里。
他对张奉新的身份,已经有了怀疑,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。
然而,他在广发旅馆外面,一直待到半夜,也没有发现异常。除了透过门口的玻璃,偶尔能看到张奉新的身影外,并没有其他发现。
路承周也没有认为,一个晚上就能查到张奉新的身份。但今天晚上没有收获,明天晚上再来就是。他有的是时间,也很有耐心。
第二天才到巡捕房,路承周就接到通知,今天早上有人来报案,二十四号路12号的孙保全,昨天傍晚在家门口被人绑走。
路承周一听到此案,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昨天下午,在15号看到了那两个人。15号就在12号的斜对面,在那里,是观察12号的理想场所。
但此时,路承周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了。
他以最快的速度,赶到了二十四号路12号的这栋大宅子。
孙保全是怡和洋行的职员,他的哥哥孙祝龄,却是怡和洋行的买办。
这栋院子是三层的西式洋房,路承周每天都要在门口路过四回。
今天赶到的时候,大门打开,里面有一群人正在问话。
路承周走进去,正要与为首之人打招呼,对方却突然看到了他。
路承周注意到,对方的眼神满是鄙视。
“路巡长,这里的事交给我们就可以了。”为首之余,正是负责此案的探长温秀峰,没等路承周开口,就摆了摆手,一脸不耐烦的说。
温秀峰相貌堂堂,侦缉股的人也不用穿警服,他喜欢穿西服、戴礼帽,有的时候还拿着一根文明棍。
温秀峰崇尚西方的侦探技巧,据说在英国进修过警察专业。
他审讯犯人的时候,旁边必然有台打字机,把问话的要点打在纸上。
警务处的人,在背后喊他假洋鬼子。
“不需要我们协助?”路承周虽然看不惯温秀峰的态度,但还是问了一句。
此案发生在二十四号路,是路承周的辖区。
同时,受害者又是怡和洋行买办孙祝龄的弟弟孙保全。
路承周在巡捕房,已经接到了上司阮健公的命令,要全力以赴配合侦缉股的调查。
“你们协不协助,对破案都没帮助。与其添乱,不如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。”温秀峰看了路承周一眼,一脸的轻蔑,淡淡的说。
“此话我能否向阮巡官原话述说?”路承周不卑不亢的说。
他所说的“阮巡官”,大名叫阮健公,是负责这一个区域的巡捕头头。
路承周手下有十二名巡捕,在巡长之上还有副巡官,副巡长之上是巡官,而巡官与探长的级别是一样的。
温秀峰之所以在路承周面前颐指气使,除了因为案子发生在二十四号路,路承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外,也是因为两人级别不对等,他比路承周高出两级。
“你不要拿阮健公来压我,你们的任务是巡逻,如果自己的事做好了,也不会出现这种绑架案。”温秀峰被路承周的态度激怒了,冷笑着说。
这一带的治安,本就是巡捕负责。
现在出了案子,只能说路承周没有尽到责任。
当然,巡捕也只能装模作样,真要办案,还得他们这些侦缉人员。
“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,况且没犯案前,谁知道会发生绑架案呢。我们巡捕,又不会未卜先知。”阮健公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,接过了路承周的话。
阮健公长得高高大大,国字脸,浓眉大眼,双目炯炯有神。
他在警务处已经效力十年,从丙等巡捕干起,虽然没读什么书,但资历比温秀峰要老。
“阮巡官。”路承周听到阮健公的声音,马上向他敬了个礼,恭敬的说。
他其实早就看到了阮健公,要不然,也不会跟温秀峰说那样的话。
不管阮健公对自己有什么看法,现在都只会将矛头对准温秀峰。
阮健公原本确实有责难路承周之意,可他听了温秀峰的话后,在心理上,马上站到了路承周一边。
巡捕就不能办案了?别人他不敢说,在他手里,曾经就办过几个漂亮的案子。
否则,也不会积功升为巡官。
“这个案子,上面已经交给侦缉股了,由在下负责,你们无需再插手。”温秀峰见到阮健公,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意,反而振振有词的说。
“既然如此,我们还不想沾这个案子呢。路承周,你带着手下去执勤吧。”阮健公冷冷的说。
“是。”路承周沉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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